埋名朽者
【写给《朽者》的长评】 我认识作者庆相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本来这种参赛的作品,无论事实上就是被作者强迫来评论还是被求着来评论的,是忌讳明说跟作者相识的,何况最熟悉这种。 但是我作这篇长评,还是要事先声明——我跟作者相识已久不是一两天了。 倘若因此得罪了评委老爷们,一不高兴不把我的这篇评论看做评分的参考,那也顾不得许多了。 大多数人看文,最容易的便是乍一看,开头三两行,扫了一两眼,倘若读不出其中味道来,便弃若敝履,看也不要看的。这本不怪各位,社会存在本就是决定上层基础的母体,都是上层基础他妈逼的。 但我跟作者认识可不是一两天了。 所以我知道这家伙的一切底细,他的写作习惯,他的文风,他的文学修养和他的思想境界——我认为,现代高速发展的网络文学,最缺乏的就是对作者的审视,那种来源于17世纪欧洲现实主义的、巴尔扎克式“手术刀”般的灵魂剖析。 我虽然是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下层中国人,可是我一直相信,我的精神属于文艺复兴后欣欣向荣的欧洲文化贵族,就算我为了生计可以无恶不作,但尼采说过呵,“万物皆虚,万事皆允”,我的灵魂却绝不会向媚俗妥协。 所以我才会认识作者,因为我知道他也是这样的人,一个在现代网络文学中被视为堂吉诃德式的家伙,一个螳臂当车的蠢货,一个继承自柏拉图、尼采的思想胜利者。 好了,我写到这里的时候作者一直在骂我贱人,我知道他肯定跟你们一样都误会我的意思,那我就说点正经的东西吧。 哦,对了,再说一句作者,这家伙是个审美至上主义者,凡是不是足够完美的(比如说我写过的一切作品)东西,他都会用最犀利的讽刺来批判,绝对不会给你一点面子,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如果这篇文章真的不是那么完美,我也不会跟他有一丝一毫客气的。 一开头讲的是一把剑的故事,“六月初五,寅时,乌鹊阴啼,巽风大盛,更夫打梆唱五更。策公到打铁李那儿去取他订做的铁剑。”与其说是故事,更像是一个后现代主义的剧本的开场,简洁明了的语言,却不乏生动的具象。换做任何一个作者,都有可能将这个开头描绘成一幅肃杀而波澜壮阔暗潮涌动的电影化场景,但是唯独作者没有这么做,他剐掉了看似丰腴实则臃肿的肉体,将故事最坚挺的骨骼赤裸裸的展现在读者面前,像是二十世纪玛格丽特的简笔画,只让你记住,这个人和这把剑。 因为这才是故事的主线,作者一如既往的用他所谓明清小说的叙事风格讲述,简洁明了,他坚信跟故事无关的描写都是花拳绣腿的炫耀。 故事在讲一个报恩与报仇的故事,故事里面的主人公和反派都在报仇,也都各自为了报恩,但是报仇的要杀了要报恩的人的恩人,报恩的要保护的又是要报仇的人的仇人,于是故事就在一片顽童的嬉闹声里开始了。打铁废了胳膊的铁匠,烂醉如泥的门房,身怀绝技的淮生娘子,刁钻刻薄的管家,摆渡的老和尚和铁了心要来复仇的对头,仿佛皮影戏里的角色一一登场。而在生死一线的决战时刻,却又忽然回到十多年前的一间破窑洞的灶台里钻出来的小姑娘的世界,在那里,有杀人不见血的豪客,有兵荒马乱的江湖,有流寇有抢粥喝的壮妇人,故事这才将最开始埋下的伏笔一一揭示,让那快意恩仇的江湖,更添了一丝血淋淋的残酷和柔情——为了那个惨死的小姑娘,主人公用最决绝的方式完成了复仇。 依旧是我熟悉的那个家伙的风格——干练、简洁,流畅,像一把最快的刀,准确的解剖着武侠这种独特的江湖的每一个横截面,又好像他文中的句子:“俯拾即是,不取诸邻。俱道适往,着手成春。如逢花开,如瞻岁新。”也只有在我这样熟悉他的人眼里,才能体会出作者那一片苦心——他果然还是那个为了写作的背景可以苦读数年史籍,也可以为了一两个字的细节推敲数月的家伙,就好像江湖里最籍籍无名的铸剑大师,可以穷极一辈子的时光,只为磨出一柄最精致的剑,最犀利的刀。 也就是这篇呈现在各位面前,这碗陈年的花雕酒般的文章,醇香而值得回味。“它曾经叫春歇,后来叫夏倦,再后来叫秋暮,如今叫冬霆。每一次更名我都将旧剑烧融重铸一遍,每一柄都是新剑,每一柄也都是旧剑。此剑新铸出炉,却才发硎,尚未开锋,你倒是赶上好时候了。” 四十多年前,古龙先生曾发出“谁来与我干杯?”的慨叹,我原本是不喝酒的文雅人,可是读完这篇文章之后,他妈的,我真想亲眼见作者一面,与他一醉方休。 2015年年末 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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