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向河里扔一块石头，就砸死一只睡梦中的雁，几率有多大？散步的路上多看了几眼某家的门窗，就让一个姑娘心碎，几率又有多大？ 书名虽然叫《雁》，但与其说阿玉像那只被飞石打中不幸死去的大雁，我觉得末造老爷买给她的两只红鸟更能象征她的命运。 阿玉为了让老爹不再奔波，过上舒适的日子，给放高利贷的末造做了小妾。起先阿玉对末造是恭敬的，也觉得自己做出了从亲情上看最好的选择。可是小女仆买鱼被拒绝、口无遮拦地说出末造高利贷者身份的那一刻，阿玉这只小鸟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牢笼”是多么狭小。倒不是那之后末造对阿玉有什么苛刻的举动—阿玉其实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阿玉其实从给末造做妾的那一刻起便踏进了这个笼子，只不过在那一刻，她才看清自己的处境。 末造为了讨阿玉开心，给她买了两只可爱的红鸟—在末造眼里，阿玉就是那依人的小鸟吧？这一段的情节和《红楼梦》里贾蔷买鸟给龄官如出一辙。男子的心或许不是坏的，却结实地踩在了女孩子内心最敏感的痛处。森欧外没有描写阿玉收到鸟儿之后的心情，不知她会不会像龄官一样，看着笼里的小鸟产生同病相怜的心绪呢？阿玉虽然龄官那种沦落到卖儿卖女的老爹，但老爹默许了宝贝女儿嫁人做外妾，阿玉的处境并不比给富家人唱戏的龄官好。而贾蔷至少还会为龄官放生二两银子买来的鸟，还算懂得龄官的心思，末造却大概永远不会想到，面前温柔的阿玉早已是一个灵魂置之度外的躯壳了吧？ 学生冈田和阿玉唯一一次正经的交集也拜这两只鸟所赐，只是情境很悲剧。一条蛇把头伸进了阿玉的鸟笼，路边看热闹的全是女孩子，谁也不敢上前，于是路过的冈田被抓来，把蛇解决掉了。蛇头虽然被砍下，却依然尝试着要吞咽到嘴的鸟。一只红鸟死去了，另一只受此惊吓，又能活多久呢？像举宝剑屠龙的骑士一样用菜刀砍死蛇的冈田，终究救不下笼子里的阿玉；阿玉也不是公主，等待王子解救之前，在主角光环的庇护下只会遭受一点不痛不痒的苦难。故事是冈田讲述的，从头到尾阿玉似乎都是旁观者的位置，她为鸟儿伤心吗？还是会为它从牢笼生活中“解脱”，甚至还带给自己接触冈田的机会，而感到一丝欣慰？我不得而知。 冈田把蛇下救美人的故事特意讲给“我”听，想来并不像自己说的处理完情况“转身就走”那般无动于衷。“我”从冈田喜欢看的小说推断，他应该是那种会把女孩子当作美好来爱的人（或许和宝玉类似）。早在这件事之前，冈田就已经偶遇了阿玉，并常在散步时看到她的脸，甚至确实萌生了对窗边女子身份的念头。但他通过阿玉的穿着打扮，大概判断出她是人的外妾，自然也怕自己好奇心太盛会招来闲言碎语。临出国前的冈田大概是想再见阿玉一面吧？却被无心打死的大雁搅乱了行程：本来可以对一段没有结果的情愫做一个或浪漫或含蓄的了断，结果却成了三个浊物对着一个无辜的生命大快朵颐。对冈田而言，事情如此发展是可惜，还是释然？或许“外妾”的标签注定要横亘在他面前，让他不敢、不肯或不愿接近阿玉？我也不得而知。 冈田产品散步常走的、阿玉住家所在的那条路叫做无缘坂。真是恰到好处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