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世界toy model的微观政治学 利益相关:宁波路连着宁波路中学和敝校小西门,成府路某院收我之前我在一个比宁波路中学野鸡许多的学校搞化学竞赛,我现在是教育行业从业者,教的还是化学竞赛。 七年前还同时玩未名和豆瓣时我就知道作者,在豆瓣上读过作者的火车迷ethnography和一点语言学科普,我很喜欢那些文章。 七年前我在清算和作者差不多的问题,关于理科竞赛对此后生命的影响,关于中学时代的teacher crush, 14年我从成府路某院离开以前那种清算的结果终于成为一篇现在我并不想重读的待修改的短篇小说,那也是我在豆瓣上看到作者这一部长篇最初雏形的时期。14年春夏我与学院体系的关系出现了一个我在公开场合不想明说,但非常严重和带来持续创伤的撕裂。过了这么多年我自己的历史问题已经尽可能达成了清算与和解,此时与林兆寒(以及当时还不叫程梦渡的程梦渡)的重逢让我感觉遇到了一位老朋友,谢谢作者。谢谢你用你的方式清算了我们共同关注过的问题。 我后来的关注点变得过于meta了,我把自己的脑子洗成了人类学+精神分析(而还在成府路某院读大一时我的脑子就已经被神神经经的俄国人搞坏了,读到舍斯托夫“惟其荒谬,故为可信”,“理性就是局限性”的时候你可以想象那对于一个通过化学竞赛来到成府路某院的少女的震动),断断续续地写一些严肃而仍然不够好的诗歌和小说,而我后来也不再很想在小说中探讨曾经仍然处在学校这个场域时我所suffer的问题,到15年为止。 回到学校这个场域。这是一个被层层下垒的权力所控制的、因而恶被不受控制地放大的场域,在这个控制结构中当然存在有限的温情,处于这个结构中的人不得不在这种有限的结构中寻找温情与救赎,这可能是我与作者所达成的共识。但归根结底,这个场域仍然是真实世界的toy model, 它的结构抵挡了真实世界的更多复杂性,对于一些人这一点可以成为shelter, 包括成府路某院的绝大多数毕业生,包括曾经对这种结构的荫蔽抱过幻想而最终彻底放弃了幻想的我自己。 作为现商业机构的化学竞赛教师我所面对的是另一种恶,我当然并非不厌恶现在我所身处的结构,学院体系可以给人提供的幻想也包括免于被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伤害,在14年之后的几年里我曾经彻底成为过precariat, 这对于小西门在宁波路的某校出身的学生很罕见,如今我会感觉我所有的使命的出发点都是这种precariat的脆弱与不合法性。 因为我已经彻底不信任以智识作为象征资本来交换合法性的这一种结构了。 《林兆寒》让我感觉很悲哀的地方是,我看见那些少年和少女不得不以各种方式确认自身存在的合法性,而少年人毕竟处于这样一种控制和评价的、会伤害人的结构之中,他们是这种结构里更脆弱的那部分,除了未来他们一无所有。因而一部分少年和少女选择向这样的评价体系献媚而交换自身合法性,即使是体系中最为畸零的程梦渡和徐远江,他们所依赖的作为象征资本的智识仍然需要被一套评价体系看见,被它认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理科竞赛对于那个时期的少年少女是体系外的世界的超越性和无限的一点曙光,然而我们也知道,竞赛和研究是两件事情,即使那使人遥望到人类知识的无限,但归根结底竞赛生是知识的消费者而不是生产者。况且中学的化学知识体系(生物有么?我不是很清楚不敢轻易下定论)又因为不使用高等数学无法理解或证明某些问题而被阉割得非常有限。这种有限也令我悲哀。 因而少年人的别无选择令我非常非常难过。我们能跳出去么?我们能在这个结构之外用自身的力量胼手胝足地一点一点找到路径、自由与尊严么?如今我总是会对我的学生说,高考或竞赛不是你们所要面对的最重要的东西,你们必须在这种评价体系之外找到获得自由和尊严的方式,只能如此,不论他们现在能不能明白。 而在这个体系内部其实极端有限的爱或温情可能给人救赎么?我仍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相不相信,能不能相信,想不想相信。 仍然谢谢作者写完了这个故事。谢谢你。 Ps, 我现在能理解某位成环教授的激进了,成府路某院需要他的这种激进,然而他或许至今无法理解的是平成年代的小朋友比他那时要脆弱太多太多,因为各种结构性的压力。他其实应当给更多人选择和制度性的保护。 以及把科学哲学与科学社会学列为自然科学本科生的必修课,而不是大学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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